时常会梦到老家的土砖房,梦到蜿蜒曲折的田间小路,梦到狭窄的土矿里,弓着腰、挑着箢箕的爷爷,他那并不厚实的身板,用一根扁担,担起了一家九口人的生计,小腿上粗壮的血管见证着他不辞劳苦的一生。
夕阳已经落下,霞光映红了泛着波光的池水,池塘边的小路上奶奶提着坨篮、牵着牛正赶着回家做饭,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窜出来的大灰,摇着尾巴麻溜的在牛和奶奶之间顽皮的穿梭,这是我记忆里最难忘的画面,因为十岁之前,一直跟着奶奶生活,而大灰也陪伴了我整个童年。大灰是村里出了名的“狠角色”邻村很多人的腿上至今都留有它的牙印……
傍晚时分,炎热依旧没有退却,为了舒敞,晚饭有时候会把餐桌搬到禾场,餐桌下点上粗条的蚊香,旁边摆上两把筝叶扇。吃饭的时候左手要端碗,不能趴在桌子上、夹菜的时候筷子不能有饭粒,做错了爷爷就会唠叨,但叔叔反杵着筷子夹菜,爷爷从来不说。饭后姑姑们会把竹床搬出来,竹床只有两张,我和奶奶一张,满姑一人霸占一张,偶尔姑姑们也会为争竹床吵起来,但最后奶奶肯定帮着满姑。满姑只比我只大十岁,父亲说她是家里面长的最好看的人,后来想想,最好看的那个人因该是我…大人们摇着扇、聊着我听不懂的琐事,而我躺在奶奶腿上,聆听者远处的蛙声渐渐进入梦乡…
每天早上,都在奶奶剁猪食的声音里醒来,留着两条绿鼻涕的家伙老早就在拴牛的竹树下挖蚯蚓,虽然他叫我哥哥,但胆子却比我大很多。蜈蚣、蛇,只要被他看见,保准会被弄死,而且是死得很惨…中午时分在外做事的叔叔姑姑陆续回家吃饭,二姑收工后都会在集镇给我买甜饼,几乎每天如此,直到后来她出嫁。纯姑排行老三,是姊妹里最勤劳的,也是做事最利索的一个,但胆子是出了名的小。每次和别人吵架,她都不敢出声。大姑出嫁的早,偶尔也会回娘家看看,听奶奶说大姑上学的时候成绩不错,那年考大学只差了几分。
父亲虽然已经独立成家,但农忙时大家都会一起,我和弟弟很少做农活,顶多打打下手,帮忙端茶递水,满姑也总会在农忙时肚子疼,不舒服,这个问题我一直没明白。去问奶奶,奶奶也只是笑笑不答…
时光荏苒,岁月如流,再回首经年旧事,难免令人感概万千,现在爷爷奶奶已年近九旬,早已搬离农村,老宅也在荒弃的杂草中只剩旧址,都说人生如梦,梦里沧海桑田,梦外的人生渐渐只剩归途……